锦衣之下 · 缠绵（三）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今夏一到杭州府心情甚是愉悦，一边晃着脑袋一边饶有兴致的哼唧着
陆绎不缓不慢的走在她身旁，侧头看着她笑道
“就这么开心？连诗词都憋出来了？”
今夏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继而指着前方打岔道
“大人，你看，这偌大的苏杭，美女也是尽收眼底呀，你看看，个个都是肤白貌美，婀娜多姿，爷我看得都想摸一把……”
陆绎听她一席话便又笑道
“你这番话倒也不是第一次听你说了”
他脑海里回想起和她初次来杭州府办案的回忆，没曾想，今日也能重返旧地，这一晃，已过去两年多了
“走，先去客栈先”说着便牵着她的手径直的往城内走去
“走走走，哦对了大人”
“嗯？”
“既然来了，要不顺路去飘香院逛逛？”
陆绎早料到她会提及此事，故而脸上也没有摆出什么嫌恶之色来，便说道
“我说你，大街上看看也就罢了，怎么净喜欢往那些个地方栽”
“哎呀大人，这你就不懂啦，那街巷上的女子固然也可看，但是不能明目的接触呀，只是眼睛上看了个足够，那些个楼阁里的小姐姐可就不一样了，你不仅能和她们琴歌酒赋，还能摸摸小手小脸之类的……”今夏兴致颇高的看着他道，忽而悟到了什么便又说道
“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毕竟大人你…不近女色”
他眉头一皱，清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大人你”今夏看他眼神不对便愣住一会儿
“你又怎知我不近女色？”
“嗯？难道……我说的不对？”
他淡然一笑，不做声的往前行去，今夏缓过神来便追了上去
“大人，那去还是不去？”她一脸讪笑
他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你想去便去罢，只是，不可多留”
“好！甚好！那大人我们走快点吧，我有点饿了，你瞧我这肚子”
“嗯嗯知道了”
此时的街市热闹非凡，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文士，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把一派商业都市的繁华景象绘色绘形地展现在眼前。
“真是热闹呀，哦！大人你快看！”
今夏看到一不远处叫卖的小贩，嘴里不停吆喝着“卖闹嚷嚷咯～”便疾步的走了上去，拿了边上一只纸飞鱼说道
“还记得这个吗？大人”今夏一脸兴奋的说道
陆绎眼里透着柔光，缓缓的接过她手中的纸飞鱼，忆起过往，嘴角处不禁微微勾起淡淡的笑弧
“嗯，记得”
说着便将纸飞鱼插在自己的发髻上，他看着小贩手中各式各样的闹嚷嚷，视线稍稍的寻找着什么，最终在边上找到那只飞鸟，顺着势抽出来轻轻的插在她的髻发上
“走吧，去那边”
他牵起她的手满眼柔情的看着她道
“大人，好饿呀”
“知道了，走快点”
一踏进客栈，那店小二便殷勤的迎了过来，满脸笑意的问道“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再上一坛果酒来”今夏豪迈的坐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道
“好嘞！”说着那店小二便转身往伙房里走去
“叫那么多，吃得完吗？”
“嗨，心情好嘛多吃点无妨！”
“不心疼银子？”
“不心疼不心疼”今夏边说着边戳着他的脸颊欢欢笑道
“我去问下楼上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你坐着先”
“嗯嗯，知道啦～”
陆绎说着便往门边上的柜台走去，今夏看着他的背影，视线停留在门边外，此时已是申时，
街上人来人往，淡黄色的阳光碎洒在石径上，望着便觉得整个人都融化在光影里
今夏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那店小二迅速的端了一碟酒菜上来
陆绎在台上登记着店历，便听到一女子唤着他
“文渊……哥哥？”
他循身望过去，门边上正站着一位女子，正一脸诧异的望着他
“你是……環儿？你怎么在这？”
陆绎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道
今夏嘴里刚塞进一块肉便瞧见陆绎在门口处正和一个曼妙女子说着话，她停下手中的筷子，两只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们，只见那女子身着白色纱长衫，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 紫色的丝带系起，一头秀发垂落双肩，将脖颈处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双眸剪水，十指纤纤，肤如凝脂，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让人不禁生出几丝怜爱来，峨眉淡扫，脸上未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今夏二话不说便放下手中的筷子径直的走了上去
陆绎见她正走到跟前来便下意识的揽着她腰朝着那女子说道
“環儿，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夫人，袁今夏”
那女子稍稍一怔，眼神略略的打量着她
今夏故作亲昵的倚靠在他的臂膀上柔声问道
“文渊，这位是？”
陆绎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说道
“这位是我母亲故友的女儿，赵環儿，赵姑娘”
那女子微微颔首便恭敬的唤道
“姐姐好”
今夏咧嘴一笑，便说道
“唤我袁姑娘便好，感觉被人这么叫怪不好意思的”
“哦……袁姑娘”
“環儿，你怎么在杭州？”陆绎问道
“我是过来杭州府寻一位友人的，你们……”
今夏接着话茬说道
“我们刚到杭州，过来游玩几日，環儿姑娘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哦…我刚在外边用过膳了，多谢袁姑娘好意”
“你只身来杭州，伯父伯母不担心？”陆绎问道
“无碍，我并非一人前来，身边也带着几个小厮和丫鬟呢。只是今日出门特殊些，没让他们跟着，你们先吃饭去吧，我有些乏了，上楼歇会儿，文渊哥哥，晚些再与你叙叙旧”
“好”
说着那女子便缓缓的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今夏瞥了一眼陆绎便径直的往里边走去，陆绎看她一脸的不快便知道等会儿又要被盘问了
“大人，快过来吧，菜都要凉了”说着便拿起筷子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堆的菜
陆绎淡淡一笑，边倒着酒边看着她
“你不是不喜欢唤我名吗？怎么……”
“大人不懂？这叫宣示主权”今夏扒拉了一口饭菜敲着桌子振振有词的说道
他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伸过手去将她嘴角边的饭粒轻轻撇开，继而说道
“她和我算是一同长大的玩伴，以前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举家搬到江浙一带……”
“你们两家很熟络？”
“她母亲和我母亲是旧交，感情颇为深厚，经常带着她来我家里作客”
“哦～那你们就是青梅竹马咯？”今夏一脸淡定的说道
“可以这么说，快吃饭吧，有什么问题，晚点再细究”
“嗯……好吧，大人，楼上有空房吗？”
“有，你乏了？”
“有点”
“那吃完就上楼歇会儿吧，晚些再去逛”
“嗯～”
赵環儿一回到房内，神色便有些复杂了起来
嘴里低声的喃喃道“为何…为何我不曾听起？”
一进屋内便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连进门前的丫鬟紫烟唤她她都未曾注意到
“小姐，小姐？”
她稍稍回过身来便应了声
那丫鬟看她一脸心神不定的样子便说道
“小姐……莫不是为了陆公子伤神？”
她轻轻的抓着她的衣袖便问道
“紫烟…为何文渊哥哥成亲之事我不曾听爹娘提起？”
那丫鬟面露难色，便一一说道
“此事我也不知，怕是……老夫人有所隐瞒，不让您得知…怕您…伤了心？”
听那紫烟一说，那赵環儿便低声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您别这样呀……”那丫鬟见她哭便也跟着哭了起来，一边拿出手帕来递给她道
“我刚刚在廊内瞧见那女子了，左看右看，不过长得相貌平平，连小姐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陆公子怎会娶她为妻”
“别胡说！”那赵環儿拭了拭泪水柔声喝道
“怎能背后嚼人舌根”
“可是小姐……您，您都挂念他那么多年了……”
那赵環儿从袖口里缓缓的取出一支雕刻着梅花状的玉簪，略微哽咽的说道
“我何曾不知……我原以为…”
“小姐……”
此时，血橘色的天空一点点地暗下来，慢慢的被墨蓝色的夜空取代。眼里望去的地方全被罩上了一层暗灰色的薄纱。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群孩童在长街上欢声笑语的追赶着，街道两旁的灯火也渐渐明亮了起来，天边上悄无声息的挂起一轮皎洁的明月
今夏懒懒散散的倚靠在窗前，打着饱嗝望着街景，便又晃悠着头朗朗念道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前面两句呢？”陆绎行到她身旁一脸笑意的问道
“嗯～什么月色，什么阑干来着？”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柔声打岔道
“不是说乏了吗？要不要休息会？”
今夏一把搂住他的腰间，一脸懒散的说道
“还好，倒是……想沐浴一番”
“一起？”
“……”
“大人，你怎么越来越放肆了？”
“怎么放肆了？”
“嘁！”
正说着，房门外便听见敲门的声响
“陆公子，陆公子在吗？”
两人面面相觑，皆一茫然
“谁？”今夏低声问他道
“我去看看”陆绎说着便行步到房门前，一打开门，便见一素衣女子恭恭敬敬的唤道
“陆公子”
陆绎蹙眉问道
“你是…”
“我是赵環儿赵小姐的贴身丫鬟，紫烟，小姐邀您到房内一叙”
“你且慢，今……”陆绎刚想把今夏唤来便被紫烟打住道
“陆公子，我们小姐只邀您一人前往”
今夏走到房门前，一脸疑惑的看着，陆绎思忖了一番，便朝今夏轻声说道
“我去去就回”
“嗯……”
说着陆绎便随着那丫鬟往廊道尽头处行去
“何事这么神秘？”今夏一边张望着一边嘀咕道
直至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方才退回房内，一关上门又觉得哪里不对
“環儿？”陆绎一进门，便看见赵環儿站在窗前发愣，脸上似乎有几道干涸的泪痕挂着
“文渊哥哥…”她转过身来一脸的神伤的模样
“你找我何事？”
她勉强一笑，便缓缓的走到桌旁
“请坐”
陆绎不明所以，便撩袍而坐
“文渊哥哥，可还记得这支玉簪？”
她不缓不慢的将手中的梅花玉簪递在他眼前问道
陆绎垂下眼眸端看着她手里的簪子，便笑道
“这簪子……”
她莞儿一笑，小心的将它握在掌心里
“这簪子可是哥哥你送给我的，哥哥莫不是忘了？”
陆绎细想了一番，便道
“不大记得了”
她脸上顿时露出几丝哀郁，继而勉强装出喜笑，便又道
“也是，毕竟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簪子，我一直随身带着，好生养护着，本想着有一天能带着它去见你…”
陆绎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便说道
“这簪子，我倒是…依稀记得是我娘叫我给你的”
“陆伯母？”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道
“嗯，那会儿我娘甚是喜欢你，见你乖巧懂事，便托我将她的一支玉簪赠与你”
“是吗……”她有些失望的看了看手中的玉簪，停顿了一会儿后，便抬起脸来温情脉脉的望着他
“環儿？”陆绎看她眼神有些涣散便轻声的唤道
“文渊哥哥，既然今日有缘相遇，有些话…我便不藏着掖着了”她双手略微紧张的揪着衣角，一脸镇定的看着他道
“我一直…倾慕于哥哥你…我原本想回京城去见你，可奈何，我爹娘一直不让，一来怕我身子骨弱，二来……二来怕你瞧不上我……这些年，我一直等着，爹娘给我相的人家我都一一推脱，我原本…原本以为你对我……也有几分情意……”
“環儿…”陆绎有些不自在的打岔道
“对不住…我并非…”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心尖上并没有我…但…”她说着说着便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握着他宽厚的手背焦急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您已经迎娶一妻，但能不能……能不能了了我的心意，我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你，我不委屈做妾……只要……”
“環儿！”他将手迅速的抽了出来便淡然的说道
“我对你并无男女情意，若是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待缓过神来时便低着头应了一声
陆绎看了她一会儿，便起身往房门外走去
一打开房门，便看见一熟悉的衣角火速的从拐角处抽去，他不禁失笑，关上房门，便不缓不慢的往拐角处走去
一踏进房内，便看见今夏坐在桌前一脸故作镇定的模样看着他
“回来啦？”
他端详着她继而将房门关上，便问道
“都听到了？”
见被拆穿，今夏便也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便翘着二郎腿道
“那環儿姑娘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我自己听得都快脸红了”
他走到她面前坐下，轻轻的握着她的小手笑道
“我也没想到，你夫君我，这么抢手”
“哼”
“你哼什么？”
“那環儿姑娘长得那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我一个女的看得都心痒痒，大人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今夏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道
“怎么，你想让我对她动心不成？”陆绎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见她不作声便继续说道
“要不，我再迎娶一个？”
“你敢？！”
“我当然不敢…”
说着，便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径直的往里屋走去
今夏一脸慌乱的搂住他的肩颈继而问道
“等等会儿，你要作甚？”
“宠幸一下我的夫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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